碎叶[十六]

[十六]

薛景寒没有想到的是,杨浥的处境比他想的,要容易的多。长歌门主到底还是惜才,不愿意杨浥蝇营狗苟地死去,当然也无从知道,杨浥是算准了,还是霉运到头了总算顺风了一回,总之他现在能在长歌门的余晖下看似安稳地下一盘棋,尽管只有他自己,却好像也是求不来的福分。

其他人大抵觉得杨浥是满足的。毕竟现在他还有个藏剑山庄小少爷的恩师的名头,的确恩师,命也救了,是有恩,名义上又是叶池溟的师父,是不愧的。长歌门因着说不清的因素把他半软禁半保护着,他只要心安理得享受悠闲的日子就好。

似乎他已经成了一个对于大局无关紧要的人,所谓的弃子,大概就是如此。

杨浥对这次西北方面的功劳不是明面儿上的,圣上即便是知道什么,也没法给他封赏。当今天子不是个昏君,虽然表面浑浑噩噩,心里边儿却明镜似的,他不认为他这点伎俩能骗过皇帝,每一个把皇帝当蠢货耍的人,都消失了。

比如徐老将军,比如昔日杨家的两位。

杨浥相信当今天子的手段,因而不敢造次。这话滑稽了些,确实在是真诚的。

但凡每个被圣上惦记上的人,都没什么太好的结果。这样的格言,今年好巧不巧,就落到薛景寒头上了。杨浥寻思着提醒提醒他,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没必要。

如果薛景寒愚不可及,那自己何必费心费力保他,说不过。

另外一个原因,就是杨浥觉得自己提醒什么也没用。

圣上给薛景寒赐婚了。

这是叶池溟带来的消息。

叶池溟就在他独自下棋的时候大摇大摆地在他前头坐下,点了一枚白子破了他的局。

「你怎么学会这般扫兴。」杨浥头都不抬,看着那双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。

他将那枚白子扣下,放在指尖摩挲,垂着眼低低地问,「怎么进来的。」

「有钱能使鬼推磨。」

叶池溟嬉笑道,单手托着下巴好暇以整地看着杨浥,他凑近杨浥跟前,带着些委屈的语气嘟囔道,「我废了好大劲儿才进来看先生的,先生也不瞧瞧我瘦了没有。」

杨浥这才赏了叶池溟一些单独审视的眼光,却是笑意不减。

「你有闲心思关心别人的事了,哪还能不好过到哪儿去?」

「先生这话就错了,这薛景寒是先生放在心上的人,哪就是个无关的别人了?」他把心上这二字咬地很重,就怕杨浥听不出味道来。

「何以见得是心上人?」杨浥挑了挑眉。只觉得叶池溟这话玩笑话意味太重,并不当真。

叶池溟眯了眯眼,却仍是一副不经心的语气,「这样的事情先生都敢替薛景寒谋划,说是一般人我都不相信。」

「替他谋划?」杨浥细细研磨叶池溟的用词,斟酌许久终没了后文。

「那我怎么不替他把今后的姻缘前程都谋划好了,看他步步高升儿孙满堂?」杨浥也凑近了叶池溟,一时间竟没有察觉这样的距离,叶池溟只要侧过一些,就能咬住他的耳朵,说一些若有若无暧昧的字句。

叶池溟舔了舔嘴角,更近了一些,凑在杨浥的耳边低语,「先生怎么甘心为他人做嫁衣?他的前程姻缘里都没有您,您又怎么愿意筹谋更远的事情?」

当时杨浥没有往别处想,只觉得叶池溟些许有看懂自己。

如果他听懂了叶池溟的话,一定明白他话里深深的醋意。

那是来自少年人不明的情愫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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